天要冷了,人們搬出了散髮著樟腦氣息的棉被,請來彈棉花的師傅。
  彈錘敲打羊腸線,“嘭嘭”作響,一個鐘頭,兩個鐘頭,三個鐘頭……癟塌塌、硬梆梆的棉花,逐漸變得蓬鬆、輕軟,不由得讓人贊嘆植物材料的生命力。
  而彈棉花是件苦差事,從早到晚,幾乎只是在重覆一個動作:站得筆直,握著沉重的工具,不停地用勁敲、敲、敲。
  唐文忠卻始終有股勁兒,哪怕彈到暮色四起,四下行色匆匆,他還是不快不慢,不急不煩,收攤時,還細細撿起飄落在地上的棉絮。
  “上海的馬路越來越寬,留給我彈棉花的地方越來越少,但我的生意還是越來越好。”
  本期服務上海三十年,拜訪彈棉花匠唐文忠。
  “我們結婚時的蓋被,三十年了。一彈,又有十年好用了。”
  “師傅,彈條蓋被幾鈿?”看到唐文忠支在路邊的彈棉花攤,一位敦實的大姐划著腳,停下電動車大聲問道。
  “5斤75元,5斤以上,一斤15元。”唐文忠戴著口罩答道,一面仍低頭彈著,發出“嘭嘭嘭”的聲音。
  “幾鈿?”天色漸黑,正是心急歸家的時分,虹古路上人來車往,嘈雜不已,大姐扯著嗓子又喊了一道。
  唐文忠放下家伙,取出一張小紙片,寫下自己的名字、手機號碼遞了過去,“打電話聯繫。”
  過了一會兒,走來一位利索的婦人,抱著一床疊好的棉花胎:“師傅,今天晚上幫我彈一彈,好伐?”
  “今天不彈了,我後天還來的,你排在第一個”
  “幫幫忙呀。後天我沒空。”
  “晚上我不彈的。”
  ……
  十月上旬的上海,暮色中的風帶著寒意。唐文忠在路邊的梧桐樹上拉著一幅紅藍白條編織袋布,既為自己擋擋風,又防著棉絮吹到馬路上,令行人不快。
  六隻塑料凳架著一面硬紙板,紙板上滿滿蓬蓬地堆著好大一床棉花。這是唐文忠今天最後一票生活,一條九斤棉胎,這在上海人家裡,算是很大了。他已經一刻不停地彈了近三個鐘頭,這會兒到了最後的工序:壓平、套紗網。
  都說暮色四起的時候,心裡會升起莫名的不安,做事行路,沒著沒落。唐文忠倒一點不見影響。身邊是匆匆回家的人,居民樓里亮起黃色燈光的窗戶越來越多,飯菜的香味也從廚房飄了出來,唐文忠照舊力氣不減,定定心心地忙手裡的活。
  “棉花要彈得松,最後呢,要壓壓實。”他一邊說,一邊俯下身子,掄著一隻沉甸甸的木頭磨盤在棉胎上一遍遍輕壓,用力均勻,紗網兜牢的蓬鬆棉花也“矮”了幾分,變得鬆軟又緊實。
  棉被的主人來了,是個身形單薄的中年阿姨,佝著後背,冷颼颼的模樣。
  “兩床,一共235。”唐文忠說話直接、簡單。
  阿姨遞過錢:“好讓5塊伐?”
  唐文忠爽氣地“拗掉”了零頭。
  阿姨抱起胖大的棉胎,慢拖拖地說:“這是我們結婚時的蓋被,三十年了。這樣一彈麽,又有十年好用了。”
  唐文忠呢,則開始收攤、“裝車”。彈棉花的家什著實不少,蛇皮袋、竹匾、竹竿,還有四張比人還高的硬紙板、一摞塑料凳、一米八的彈弓……他又鉤又縛,幾下子就全部裝上了28寸的老式自行車,“我的‘老坦克’,當汽車用的。”唐文忠笑呵呵地說,“彈棉花是個體力活,我一般性早上六七點,做到晚上六七點。晚上我不做的,錢再多也不做。回去後麽,吃點飯,汰一汰,給老婆打只電話,八九點鐘就困覺了。電視我不喜歡看,有隻半導體,聽聽新聞。”
  唐文忠朝吳中路方向騎去,夾克兜里塞著一捲今天掙到的錢,自行車的車輪,頭髮、衣褲,乃至睫毛上,都粘著一層薄薄的棉絮。只有摘掉口罩後的下半張臉不是毛絨絨的,顏色也要比上半截臉白一些。
  即使是在華燈初上、連綿的樓宇似汪洋一般的上海,此刻的唐文忠,仍像是一個地道的莊稼人,天明即起,日落而息。不知道在回去的路上,他會不會哼著不成調的曲兒?
  不急不慢,連最後一簇也要彈得蓬鬆輕軟
  天氣預報,是唐文忠中的一樁要事。
  每天晚上六點整,他必定從“老坦克”上的小桶包里掏出半導體,聽聽廣播怎麼說。天晴,他就掏出手機,聯繫好客戶;有時有雨,就得備好寬大的紅藍白條編織袋,落雨時好把棉花收進去;要是接下來幾天陰雨連綿,那就是自己的休息天,買張火車票,回蘭溪老家看老婆。
  彈棉花,有兩種形式:走街串巷,上門服務,或者搭個棚子,租間小店面,候客上門。如今,這門手藝無論在城鄉都已式微,但從業者仍保留著這兩種形式。唐文忠兩種都做過,比較下來,還是上門服務賺頭好。為啥?一來上海房租太貴,二來,要彈棉花的,多是五六十歲的人,夾幾床被頭出門,交關不便。上門去彈,生意自然就多了。
  不過,這樣一來,一年到頭全是“露天作業”,要麼在小區里,要麼在馬路邊,“我是看天吃飯的。”唐文忠笑道,普通話帶著濃重的浙江口音,碰到了上海人,則換一口過得去的上海話。他中等個頭,身形筆挺,胳膊結實有力,用老家話說,是個“力把子”。
  隔幾日,唐文忠來到了虹橋路900弄,幫幾個老主顧來彈棉花。這是一個大型的老公房社區,沿街是一排大大小小的飯館,裡頭散佈著黃橋燒餅店、家電維修鋪、裁縫店、送水站、殘障人士社區服務中心。亭子間大小的門衛室對面,還歪歪斜斜地支著一個賣菜棚子,肥敦敦的婦人坐在小板凳上,麻利地剝著板慄、毛豆子。
  這些熱鬧地方,彈棉花匠倒是要避開的。一床棉花胎鋪開來,總歸有兩三個平方米大,加上彈得時候“嘭嘭”作響,棉絮飄飄,人來車往的地方不適宜。唐文忠很有經驗,通常會選小區盡頭、角落的空地,儘量不“擾民”。
  “你這個棉被質量一般,纖維短,也比較硬了,要多彈些辰光,你晚點下來拿。”
  “這是部隊的棉被吧?部隊棉被質量比較好的,而且紗網的絎縫方法也不一樣的。”
  “羊毛被也彈,但羊毛被容易硬,年紀大的人蓋著重,駱駝毛最好。”……或許聽到了彈棉花時獨特的聲音,街坊鄰居三三兩兩來到唐文忠的攤子邊,看看問問,有的也順帶拿來被子讓師傅過過眼,估估價。唐文忠一邊不停手地彈著,一邊眼睛一掃,就看出物色的好壞來了。
  “棉花質地有講究的。質地好,彈起來感覺也好。這床棉花不錯的,你看,淡黃,有點本色的,纖維比較長,肯定是以前的東西。現在的棉花質量沒以前好,纖維短,有些還摻了化纖。如果看上去雪白,有點刺眼的,肯定摻了化纖。化纖是石油提煉的,有靜電,沒有棉花透氣保暖。”
  一床棉花,最少也要一個鐘頭。彈著彈著,日頭上來了,到了中午,也曬得人冒汗。唐文忠戴著口罩,襯衣後頸汗濕了一片。不過,他似乎一點不燥,始終保持著均勻的力度和節奏,一下下彈著。
  彈棉花匠,是很引人註目的。右手握彈錘,斤把重,被敲擊得很是光潤。左手握彈弓,長約一米八,重有10斤,狀如一把放大的鋸子,弓背是一根碗口粗的老杉木,弓弦是一根異常堅固的羊腸線,由好幾股羊腸子緊緊扭成。“這副家伙是我自己做的,用了20多年了。”唐文忠摸出一塊蜂蠟,在羊腸線上來回抹了幾遍,“牛筋也行,就是沒那麼牢,沒那麼有彈性。”他的後腰,還固定著一根長長的竹竿,行話叫“弔弓”,也叫“彈竹”,越過頭頂,用來懸吊沉甸甸的彈弓。
  “棉花用的時間長了,就會發硬。彈棉花呢,說難也難,說簡單也簡單。先拆掉舊的紗網,放在紙板上,一小塊一小塊撕開,然後就一點點彈呀。”
  換句話說,就是用長長的羊腸線弓弦粘起撕開的棉花碎塊,用彈錘反覆擊打弓弦,讓羊腸線產生的震動,把硬結的棉花一點點給“震松”。“剛開始學的時候,兩隻手都震得腫起來。”
  通常來說,唐文忠早晨七點開工,晚上七點收攤,工作12個小時,彈六到八條棉被,那意味著他要站立近12個鐘頭,不停地重覆敲擊這一個動作。
  “一般(一條)一個到一個半小時,碰到雜質多,棉質差,硬板板的,就不容易彈松,那就要扯得小一點,彈得慢一點,多花一倍的時間。彈棉花,就是花功夫的事情。”
  “你的生意很好,如果遇到難彈的棉花,你會不彈,或者加價嗎?”
  “這不可以的。我是面對大眾的,棉花總有好有壞。”
  只消立在攤子邊上看一會,就會發現,這大概是一門相當需要自律的職業。主顧通常都是把棉胎交給唐文忠,去做別的家事,估摸著到點了,再下樓來取。這個過程中,幾乎沒有人會在一旁“監工”。此外,棉胎翻新後厚篤篤的,芯子里若是夾雜一些沒彈開的棉花塊,一般也很難看出來。但唐文忠從不偷懶取巧,不管是彈到大中午肚子發餓,還是彈到天黑,四周行色匆匆,他從不潦草,始終不急不慢,篤篤定定,直到把最後一簇也彈得蓬鬆輕軟。此外,收攤裝車後,他還彎下腰,儘量撿起地上的棉絮。
  星期日周刊記者(以下簡稱星期日):唐師傅,我為“服務上海三十年”這個欄目來採訪你,你感覺怎麼樣?
  唐文忠:之前也有人採訪過我的。我感覺上海人一直對我蠻好的。他們
  打電話來“唐師傅,儂還彈伐?”我就說,我至少還要再做二十年呢。回老家的時候,人家叫我好不要做了,我跟他們開玩笑:怎麼好不做的,我不做,上海人要凍死了。
  星期日:你一天要做12個小時,需要很大的體力,但我觀察下來,哪怕一天下來,做到最後,你的“勁兒”好像也不松。累的時候,你沒想過偷偷懶?
  唐文忠:這個不好偷懶的,沒有力氣上去,棉花不開的。人家用起來就知道了!彈棉花,不但要彈松,還要讓它們的纖維連在一起,重新變成蓬鬆的整塊。彈得差,就容易散掉了,到時候豆腐一樣,一抖,就有洞了。
  星期日:你一說,我倒想起來了,小時候用的棉花經常厚薄不勻,有洞的。
  唐文忠:我會和客人說,我彈得好,不如你用的好。質地不是很好的(棉胎),用得要註意點。纖維太短,多縫幾針,固定固定。還有,曬棉被不能用力打,會打壞的,要輕輕撲。
  星期日:你的力氣是哪裡來的?
  唐文忠:我體力比一般人好,別看我瘦小,胖是不胖,一方面呢,我又比人家肯做一點。技術也比人家好。彈棉花,看起來就一個動作,但敲的節奏、力度,蠻講究的。有的人一開始敲很用勁,越敲越沒力,越敲越沒力。速度和力氣跟不上,(棉花)就敲不開。
  星期日:所以你的秘密是節奏感?
  唐文忠:是啊,根據體力來,不快不慢,太快,力氣不夠,太慢,效率沒有了。
  星期日:具體來說呢,你怎麼讓你的工作有節奏感?
  唐文忠:彈棉花,主觀能動性蠻強的。都是電話預約的,自己可以安排。哪個小區,要彈幾床被子,每床幾斤重,我都記著,然後就根據這些來安排每天去做什麼。比方說,離得近的小區,就安排在一天。
  星期日:哦,你腦子裡有個“線路圖”。
  唐文忠:呵呵,如果哪天我力氣不是太好,那我就少彈幾床,斤數大的被頭,就留到身體好的時候再彈,自己掌握嘛。不過我很少生病,印象中只有一次扁桃體發炎,打了幾針就好了。勞動嘛,累是累,新陳代謝好。夏天兩個月沒人彈棉花,我就回老家,到工廠里打工。我還鍛煉身體,做俯卧撐,兩個月不彈,肌肉都松掉了。
  星期日:前面聽你說晚上回家後的安排,覺得你也蠻“惜力”的。
  唐文忠:如果自己的生活沒有規律,事情就做不好了。
  星期日:你這個本事,是從哪裡學來的?
  唐文忠:這個講不清。可能和家庭有點關係。爸爸也是做手藝的,竹匠。他比較認真,比較固執,脾氣很爆,但品德很好,好打抱不平。毛竹,籃子、篾席……他都做的,手藝蠻好的,速度又快,做事情蠻有頭緒的。現在竹匠也少了。
  “彈棉花雖然吃力,
  但人家也叫我一聲師傅的”
  唐文忠的生意很好,只要不下雨,不刮颱風,日日排滿。可這門營生,也實在是枯燥。其一,工作環境欠佳,天天戶外,起早貪黑,風吹日曬。而且工序高度重覆,一個姿勢、一個動作從頭到尾。其二,孤身一人,沒有領導,沒有同事,連“客戶”也是一頭一尾才能碰個面,聊幾句,大部分時間,都得一個人在白茫茫的絮塵中對著棉花過一天,“我喜歡一個人靜。”
  那麼,究竟是什麼讓他在這個枯燥的行業里做了三十年,而且看起來還興緻勃勃呢?
  來上海那年,是1985年,唐文忠虛歲16,初中畢業。那時候,駕駛是個新興的吃香技術,唐文忠也想去學。“2000多塊錢的學費,通知書也來了,正好小哥結婚,家裡本來就缺錢,我就說,算了算了。那跟人家到上海學手藝,我們那邊在上海彈棉花的蠻多的,城市大,需求大呀。最多的時候,有20多人,住在一起。”
  唐文忠最早的落腳點,在曹家渡,當時他拜了一個同鄉的師傅。“我師父手藝厲害,也比較認真。一開始,他就讓我們用彈錘敲羊腸線。亂敲呀,但不能停,一直要堅持,連續敲,起碼一個小時。這很難,左手震動得吃不消,痛得握不住。好些人第一關過不去,就改行了。這是唯一的辦法,先吃得消,師傅才能教你怎麼做。”
  學一個月,出師,半年以後,就帶徒弟了。當時沒有搭棚子,也沒自行車,就挑個擔子,去菜場里兜。“不是我吹牛皮,我一齣來,就蠻好的。”唐文忠幾分驕傲地說,“當時的一些客人,現在都還在給他們做呢。”
  當然也想過改行的。“這個工作不是愛好,年輕的時候,是沒辦法。那時結婚也早,有負擔,改行也難。”
  但慢慢地,尤其是近七八年來,唐文忠覺得,彈棉花其實還真是不錯的。“收入一直還是可以的,1980年代,上海人一個月死工資30多塊,我彈一床被子就有十多塊了。現在麽,比上不足,比一般打工還是高一點的。而且如今彈得人少了,沒競爭了,我這個年齡在這個行當里是最小的了。
  每年夏天兩月的打工經歷,也讓唐文忠從另一個角度體驗到了手藝人的價值。“我到包裝廠裝箱,就是把毛毯放到箱子里,再封箱。單一時間講起來,還是彈棉花吃力,但是呢,在廠里上班,沒什麼技術含量。”
  星期日:唐師傅,看起來你很在意工作的技術含量?
  唐文忠:沒技術含量,得不到尊重的。我自己文憑又不夠,到廠里,工資再高,也高不到哪裡去,我還是堅持做這個吧,主觀能動性強一點的。
  星期日:你好幾次提到這個詞,“主觀能動性”,這幫助我意識到,手藝人或者從事任何一門有技術含量的工作,都需要“自我管理”。
  唐文忠:大概是這個意思吧。彈棉花,我想多做,就多做,價錢方面也可以自己定。而且我感覺這個活,越來越稀缺,不用擔心生意。我今天掙五六百塊,吃力是吃力點,但和人家做工比,還是可以的。打工、做保姆,要看人臉色,我這個呢,畢竟人家也叫我師傅的。干休所也經常去,以前的師長、參謀長,看到我也是叫我師傅。有次一個紹興人,講起來還是同鄉,一開口就是,“你是皇帝啊,定價不能改的?”我聽了不舒服,就回他,“我是國務院定,不能改的。”一開口,人怎麼樣就知道,逃不走的。人家客氣,我也客氣。那些盛氣凌人的,我就不給你做。我不是沒活乾,我要撿好的乾。
  星期日:是啊,每個人都希望在工作中得到尊重。唐師傅,你在上海那麼多年,上海有哪些變化你印象比較深?
  唐文忠:上海人比以前文明,以前講話,一開口就是“鄉下人”,現在聽不到了,這是最大的變化。還有呢,當時上海的環境沒那麼好,會有人來查臨時戶口,查到沒有的話,就要給你遣送回去。我是最幸運的,好幾次來查,剛好出去玩。如果到了遣送站,袋里有錢也要被摸光的。不過,我一直覺得上海人對我蠻好的,那個時候,糧票、布票、香煙票,都有上海人給我的。以前印象最深的,就是上海人住得小,一家人住幾個平方,現在上海人越住越好,寬裕得多。馬路也大了,但留給我彈棉花的空間小了。汽車多了,我都沒地方落腳了,要等人家汽車開跑再彈。不過現在城管比以前文明。有一年,我把彈棉花的工具放在馬路邊上,去吃點早飯,城管就用汽車拉走了。還好有一個上海人,等在那裡告訴我。我再趕去,城管頭頭凶不得了,現在不會,這兩年變好了。
  星期日:上海人住得好了,你呢?
  唐文忠:我剛來的時候,住曹家渡,到市中心方向去彈,比如餘姚路,康定路。後來曹家渡改造。就搬到了中山公園對面。再後來搬到凱旋路,租了人家公房沿馬路的天井,後來趕上世博會,又拆掉了。現在住在吳中路,500塊一個月,5個平方,一張床,再擺張凳子。曹家渡那會兒條件差多了,合租的,現在到底有所改善。
  唐文忠的個人搬家史,也是30年來上海城市地理的變遷。一方面,上海越來越變得光鮮體面,另一方面,這位傳統的手藝人仍受到人們的歡迎,似乎就是這樣,為光鮮體面的城市保留了一縷朴素生活的滋味。
  唐文忠的雙手並不很大,卻因常年持握粗壯的彈弓彈錘,手指縫上磨出了厚厚的老繭。也因為手心這一面常年緊握,曬不著太陽,當它們偶然攤開時,呈現出一種厚實的白色。
  本版圖片/晨報記者 楊眉  (原標題:有節奏的“嘭嘭”聲里, 定定心心地做生活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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